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忆姑婆二三事

昨天中午,爸爸打电话给妈妈说,姑婆去世了,让妈妈随便收拾一下。到济南与爸爸会和,再一起南下,送老人最后一程。
上个星期,妈妈还在和我们说。若江阴没有姑婆,也就没有再回去的必要了。谁料想,一切来得这么快。
自爸爸的爸爸开始,家里几代都是单传。所以有记忆的表亲并不太多,而若又再要算上有感情的,恐就只有姑婆了。她是爷爷非胞出的妹妹。在一个天寒地冻的深夜,爷爷的妈妈喝完喜酒,在田埂上,捡回了姑婆。因为这事,爷爷的爸爸和爷爷的妈妈大吵一架。因为那时很穷,家中又很缺劳动力,爷爷还在襁褓中嗷嗷待哺。爷爷的妈妈并不想挑战自己丈夫的威严,但在尝试几次放弃之后,她还是决定把姑婆抚养起来,少时孤独的爷爷也就这样难得有了玩伴。
这个记忆是在我小时候听妈妈提起的。事实上,我很小便离开家,到很远的城市去求学。后来工作,也常年在外。所以,关于那些老去的故事,我没有机会听到。所以写这篇回忆的时候,我无从下手。因为断的太多,记得又太少太少。
下一个记忆是在解放以后了,那时爷爷的身体不好,在壮年时就已干不动重活,爷爷的爸爸又早逝。就这样,家中的重活全部落在了爷爷的妈妈和姑婆身上。后来,爷爷和姑婆各自成家。但每到农忙时,她也总要抽出时间来走三十公里山路帮年迈的爷爷的妈妈的插秧,打谷,焚烧桔杆。但没多久,文革便开始。家中的田不再是自己的,姑婆也不用再走山路帮爷爷耕种了。再后来,爷爷的妈妈饥肠辘辘的走了,家也随着这一场风波更加风雨飘摇。中年过后的爷爷穷困潦倒,经常会走几十公里的山路到姑婆那里噌一顿饭吃。次数多了,她的丈夫自然有些怨气。但姑婆很聪明,经常带上两个小菜,在爷爷经常出现的那个山头,给她的哥哥一顿佳肴。
妈妈以前说过很多这样的故事,但我记得的并不多。长大以后,偶尔问爸爸这些故事,他也说不上来,那时我感到奇怪。前年,姑婆八十大寿,我问她这个问题,她悄悄地在我耳边说:“因为,我,你,还有你的妈妈都是一样的”。我这才渐渐想起来,在我那早已远去灰色的童年中,就似乎只有她是最理解我。
那时爸爸的脾气很坏,妈妈无法还手,便把这种愤怒转嫁到我身上,而姑婆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候赶到。记忆里,她总是和妈妈说很多的话,然后抱在一起痛哭。如果妈妈还是竭斯底里,她便会带我去她的家里住上几天。但只要妈妈一心平气和,她就会把我送回。
这种状况一直到爸爸决定把我送走的那一年。同样是一个天寒地冻的傍晚,姑婆在村口徘徊了很久很久。她不想我离开,但她也知道,若我不离开,这个家就难以维系。
之后,我一个人在外地读书,工作,生活。但无论走到哪里,一想起姑婆,我就会感到温暖。03年,姑婆八十大寿的时候,她跟我说,她想去北京,看一看天安门。可就在准备张罗的时候,爸爸告诉我,姑婆有自己的孩子,出了状况不好担待。我虽然理解,但还是有点小小的遗憾。
这次,我带了很多天安门的照片回家。即便是爸爸已在电话里说过,姑婆已随他的长孙南下定居。但在过村口的时候,我还是忍不住期望,她能够接我回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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